Nykø Kaamos

【原創】Tender Calamine 01

头疼。

是昨晚的熬夜与饮酒所致，这一点，此刻虽昏醒参半，但丘莘弋也明了。

右手提着半自制半购买而来的晨食，左手胡乱地在提包内寻找门禁卡。摸到那卡片后将它在感应区上一划，顺利进入屋内。

“乔京……”因为血液里还流淌着不少酒精所以语气也跟着软下来。

往前走，即使头脑不太清醒也没有走错方向，拐弯，路过餐桌时将早餐随意放置，然后直走，熟悉地进入未闭门的宽敞的主卧室。

来到床边，丘莘弋蹲下身。

“乔京……起床了。”他说。

语毕，身子前倾，他在床上的人的额头上印一个吻。动作温柔而缓慢，配上他那傻乎乎的笑容——又是酒精所致——看上去还挺傻气的。

被窝里穿着白T恤的人似乎是梦境被声音和亲吻扰乱，略不满地皱了皱眉 ，揉着眼皮一点点清醒。

意识也跟着觉醒。看到床边那个挂着傻气笑容的人，被称作“乔京”的人好奇又奇怪地问：“……莘弋？”

“嗯，是我……乔京……起床了……”丘莘弋扯了扯被子，看上去昨夜喝得真不少。

“莘弋啊……”

“嗯？我带了早餐来，因为周六的早餐是我负责的。你快起床……”

“那个……”

“怎么了？”

“我们分手了啊。”

像是触碰什么指令一般，丘莘弋瞬间清醒。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高乔京把一杯温牛奶放在桌上，启动冷气后转身去打开丘莘弋带来的晨食。

“也没有很多……两瓶吧。”其实并不少，且度数不低，一瓶接着一瓶，他也忘了最后到底喝了多少。

高乔京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显然是不相信，但也没再继续多问，而是换了个问题：“然后，熬夜了？”

“嗯……”这回没办法骗过了，疲惫和黑眼圈明显地挂在脸上。

“看电影？”

丘莘弋眼神一顿，短暂犹豫后回答：“……不是。看小说。”

凭高乔京这近三年来对对方的了解，丘莘弋熬夜看电影倒是有可能，但熬夜看小说？没发生过——当然，大多时候丘莘弋熬夜，不过是在和他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察觉到丘莘弋大概是不大想说太多，又掺杂着分手后还带早餐来前任家的尴尬，高乔京识相地没再追究，拿起餐具即将开动，同时质疑地盯着餐桌另一边低头玩手机的丘莘弋。

晨食是海参蛋羹、搭配丘莘弋自制酱料的海鲜饺、金枪鱼鸡蛋三明治和鸡肉土豆沙拉，瞄准了高乔京的口味。第一次吃到海参蛋羹，爽滑的口感和适中的咸度使高乔京对它迅速产生好感。咀嚼后，他轻声问丘莘弋，海参蛋羹是对方亲手做的吗。

“嗯，前些天看到的新菜单，挺容易做的。觉得怎样？”

“美味，做得很好。”

“那以后常做给你好了。”

高乔京沉默。发现他的异样的丘莘弋觉得奇怪——照理说高乔京应该会回一句诸如“好，麻烦你了”这样礼貌的话——便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对上高乔京的目光。

对方的目光很淡很柔和，带着轻微的无奈，但更多的是歉意，似乎是有太多想说的话藏在黑眸之下又不大好意思说出来。

片刻之后，丘莘弋在沉默中弄懂了高乔京的意思。

——他们分手了。

——分手了就不该有“那以后常做给你好了”这些。

“抱歉……当我没说。”

这般和前任间的尴尬气氛还是尽快终结比较好。

丘莘弋内心自然地萌生出想哭的冲动，揉了揉眼睛想要掩饰，觉得自己大概不能控制住，便起身说要离开。

“莘弋。”高乔京在身后轻轻叫住对方。

“嗯？……”

“昨晚哭了？”

丘莘弋没有回答，但这种暧昧的态度就是默认。

“因为我吗？”高乔京又问。

没有掩饰的必要，反正已经如此明显了。背对着高乔京，丘莘弋微微地点了点头。

果真是这样，高乔京想。昨晚哭了，刚才在餐桌前也快哭了的模样，不难猜都是因为他们一周前的分手。

分手是由高乔京提出的。理由倒不是恶俗的其中一方出轨、精神或肉体的背叛，也不是觉得感情淡了就分了，只是高乔京被调去异地工作——且是丘莘弋上大学前一直居住的那个城市——不想让丘莘弋辛苦地进行异地恋。更深的原因，就是二十七岁的高乔京以事业为重，觉得越来越忙的工作在影响他与丘莘弋的恋情。不想放弃事业，也不想让小他七岁的丘莘弋在该投入火热恋爱的年纪过“分居”生活。

最开始，丘莘弋当然不同意，从高二开始持续到如今大二的恋情怎可能如此快就决心放下。但再三考虑后还是分手了，毕竟，高乔京想走，他也不能不让对方走。

虽然分手后仍旧是朋友，但总归缺失了恋人时期特有的一些什么。气味，心跳，温度，简讯，通话，调情，做爱，一切都慢慢淡出。

意识到这一点的丘莘弋，每日的心情沉下来。白天仍旧好好上课，但夜晚一个人待在租屋的客厅或卧室时，焦躁和空虚就在心里不断蔓延。所以又是眼泪又是酒的。

明明是不爱哭的人，最近却常哭个不停。

就像现在这样——

还是忍不住了。

丘莘弋的身体开始一抽一抽的且幅度渐渐增大。看到对方这样的高乔京慢步走上前。

拍了拍背，高乔京从身后环住丘莘弋的腰，下巴抵在对方的肩上。知道对方不常哭，三年里几乎不曾哭泣过，一旦流泪必定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说什么“别哭了”肯定没用，高乔京干脆选择不说。

“我又不是死去了或者说永远不与你见面。以后回来了也可以见面，或者是你暑假回家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喝酒。”

“我知道……”

“你会……”高乔京突然不说了。

“……什么？”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刚才想说的是这句。虽然是真心话但也太烂俗，高乔京便把后半句憋了回去。

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抱住丘莘弋。

背痛。

肯定是因为昨晚熬夜看书、然后不间断盯着电脑打字的结果。

高乔郡走下床，懒洋洋地进行简单的洗漱后拿起手机看时间。十二点半，他该出门吃午餐了。于是换好便服和鞋子后，推开公寓的门。

“咔哒——”相同的开门声从隔壁传来。

高乔郡的隔壁住的便是他的孪生哥哥的高乔京，所以他不假思索地便说了一声：“哥，一起去吃午饭吗？”

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迅速的回应。高乔郡感觉不对，便抬起头，看到刚轻关上门的丘莘弋。对方的眼睛像是无力睁开一般半眯起，明显就是带着睡意，而且眼眶还发着红。

睡了觉，而且应该是有哭过吧？高乔郡如此想着，便淡淡地问：“你被我哥，操……哭了？”

“………………………………”

“你带着睡意从他家走出来，看上去明显是哭过一场，除了那种事……还能是什么？”

开什么玩笑。觉得朋友的话像是不怀好意的玩笑，甚至是讽刺，混杂着未消去的起床气，丘莘弋想要开口回骂高乔郡不要就他与高乔京的事开玩笑，在开口前又想起这并不是对方的错。他和高乔京的分手仍是个没有其他人知道的秘密，高乔郡也是并不知真相的人之一。

“……我和你哥分手了。”丘莘弋缓缓地说。

然后一阵沉默。

没有想过他们会分手。

当初也没想过他们会在一起。

抢先一步认识丘莘弋的人是高乔郡。高二那年，高乔郡所在的中学与丘莘弋的学校搞了个优秀生交流活动。虽然只是两地的重点中学间的交流活动，却硬是被校方弄得像是国外友好学校的学生来拜访似的，要求前来交流的学生必须要住进交流对象的家中。丘莘弋当年就住进了高乔郡的家中。

最开始是一切正常、和别的交流小组没有任何的不一样没错。但就在第三日、当时二十四岁的高乔郡的哥哥高乔京回到家后，就开始不太一样。

“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哥哥？”

那晚，与高乔郡全家人——包括高乔京——吃完晚饭的丘莘弋把高乔郡拉回卧室，缠着高乔郡让对方给自己讲关于高乔京的事。

骄傲又自豪地给丘莘弋介绍了亲哥的生日、学历、工作、爱好，但高乔郡看到对方仍就是不满足似的，像是有什么问题憋在喉咙不大好意思问出口。

那就自己先开口吧：“……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嗯。”

“关于我哥的？那就问吧，没什么的啦。”

“……好像问出来会很奇怪。”丘莘弋挠了挠头，紧张得不行，“甚至，不知道会不会让你觉得不礼貌……”

“没事啊，问吧。”

丘莘弋并没有紧接着高乔郡的话发问，还是犹豫了许久。最后，摆出如腼腆女孩和喜欢的人告白时那样不安又无措的模样，丘莘弋开口：“你哥，喜欢女孩子吗？……”

听到问题后的高乔郡的反应竟然平淡无奇，只是继续转着手中的铅笔，用着问“噢，你问我哥喜欢吃土豆吗”的平常语气问：“噢，你是说性向的那种喜欢？”

“……对。”

“噢……”停下转笔，高乔郡托着下巴望向身旁的丘莘弋，“他喜欢男孩子，对女生没感觉。家里人都知道，也都没反对。”

——是丘莘弋想要得到的答案。

都已经在心里默默做好了收到“我哥毫无疑问、没有余地、百分百地喜欢女性，absolutely straight”这样的回答的心理准备，得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答案。惊讶的同时，丘莘弋悄悄控制住自己内心的小欣喜。

但这小雀跃没有藏好，被高乔郡捕捉。他继续说：“你喜欢我哥？”

“………………”

“小弋也喜欢男孩子？”虽然只比对方大了几个月，却格外喜欢称呼他“小弋”。

“………………”

“承认的话也没什么，我并不会告诉其他人。”

“………………”

“那算了。”高乔郡转回头，拿起刚才放下的铅笔继续转动，装作不理会对方。

这方法显然有效，丘莘弋偷瞄一眼高乔郡，小声得似嘀咕般：“……嗯。”

“……还喜欢……我哥？”

“…………”又不说了。

不过并不难猜，高乔郡想对方的沉默也就是默认了。这一次也没有表现出讶异，仍只是日常谈话的语气：“你们怎么能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笃定。

“他大了你七岁诶。”

——但年龄在丘莘弋眼里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说真的，就连性别都算不上什么，那年龄又怎样。反正在丘莘弋眼里，一个人若有自己喜欢的长相再加上自己喜欢的性格，虽然还不可称为自己喜欢的人，但也可以成为有好感的对象了。

丘莘弋什么也没再说，转过身钻进被窝看书。

高乔郡不知道丘莘弋是什么时候偷偷和高乔京告白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接受，似乎高乔京一开始便觉得弟弟带回家的这个英俊又聪明的小孩很不错。总之，交流活动结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更为准确地说，是约会状态。

感到惊讶，却也没有反对，因为本来就知晓双方都是同性恋。只是对这般年龄差感到惊讶，一个上班族与一个高中生……虽然这位高中生是成熟，而且高乔京长得很白嫩、两人走在一起就像是普通的高中同性情侣所以看起来并不违和，但年龄的差距给旁人带来的奇怪与不适还是没法忽视。

为了与丘莘弋恋爱，高乔京每个月都会前往丘莘弋所在的城市。和对方的家人声称是辅导丘莘弋学习——因为高乔京以优异的成绩从丘莘弋想要进入的学校毕业，所以其家人也欣然同意——实际上，当然也有认真辅导，但很多时候高乔京一句“都这么聪明了，今天就学到这里吧”，两人就开始接吻。

恋情在丘莘弋毕业时公开，但也只是小规模地公开，庆幸的是得到了大家的理解和祝福。尽管丘莘弋那从政的父亲没有表露出支持，但也终究没有反对，算是勉强同意了。

是相当顺利的恋爱。

高乔郡认为他们会一直这么好下去。

“抱歉。”

自己刚才就对方恋情的事开玩笑，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的行为相当轻浮。高乔郡立刻道歉。

“没什么。”

“什么时候的事？”

“整整一周前。”

“我爸妈和你爸妈知道吗？“

“唔，还没说。”

“喂，你和我哥……”高乔郡提起放在门边的两袋垃圾，对于对方的隐瞒行为不满，便轻踢丘莘弋，“……居然瞒着我们分手。”

“我帮你。”丘莘弋接过一袋垃圾，两人一同朝电梯走去，“反正你们早晚会知道的，早知道和晚知道，也没差吧。”

摁下电梯键，高乔郡遗憾地说：“很可惜，我妈很喜欢你。”

“我知道……”

“她总说要是你以后能住进我们家就好了。”

“真是的，说得像女孩子嫁人一样。”边走入电梯内，丘莘弋边回瞪身后的人。

“难道你和我哥在一起时不是在下位吗？”

“…………”

“不是吗？”

“高乔郡……！”

立刻遭来丘莘弋的一拳。

装作很疼痛的模样，高乔郡一脸痛苦，在看到丘莘弋无可奈何的白眼后又哈哈哈笑起来。

片刻后，到达的提示声响起，电梯门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电梯，将垃圾丢在大门附近的垃圾箱内。

就在丘莘弋转身即将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时，在后面的高乔郡拉扯住对方的衬衫衣摆。

“一起去吃午餐吗？”高乔郡问。

虽然并不算太饥饿，但回家很无趣，和高乔郡待在一起也并不差。

“好啊。”丘莘弋回答。

虽然是两人共进午餐，点的分量也是二人份，但真正进入用餐状态的只有高乔郡一人。丘莘弋在喝了几小口粥后便以“饱了”为由放下餐具，放空，发呆。

不用猜也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事。从见面那一刻到现在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原因除了失恋的事还能是什么？

“不要老是去想分手的事，既然都已经分了……”

“我没在想。”

“骗人。”

丘莘弋没有反驳，抬眼对上高乔郡的目光，又立刻低头用勺子去搅拌稍凉了的粥。

“再找一个男友不就行了。”

“……你以为开始一段新恋情会那么容易么？”

“不知道，我谈的恋爱很少。大多数只是没感情的艳遇。”

“……我不想听。”

“喂，我又没有要说细节什么的。只是提到而已。”高乔郡把一小盘烤肉端至丘莘弋面前，“不要因为分手这种事情搞坏了身体，饭还是要好好吃……”

“什么叫‘搞坏了身体’？”

“丘莘弋你不要整天都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吗？！我哥到底把你弄成了什么样的一个人？！”

“……还不是你用词太奇怪？”

“行行行，我的错，我不对。但是，你给我好好吃饭。”收回先前开玩笑的姿态，高乔郡认真的模样让丘莘弋再三思考后还是乖乖低头吃起烤肉。

在近似威逼下不情愿地用完午餐，但脑海里关于高乔京的事还未消去。丘莘弋想高乔郡是真的不懂撇下旧恋情然后开启一段新恋情是有多困难。虽然自己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如果自己要主动追人的话成功率也很高，但问题不在这里，而是在于没法忘掉先前的那个人。如果只是抱着“忘掉旧恋情”这样的目的而去开启一段新恋情，这是对新恋人的不尊重，非常自私。

所以当听到高乔郡提起“再找一个男友不就行了”这样的建议时，比起粗线条，丘莘弋更觉得对方像是不懂恋爱的小孩一样单纯又傻气。但情有可原。丘莘弋认识对方三年，除了最开始看到高乔郡与一位高中女同学有过纯纯的高中校园恋爱之后，就没见过对方脱离单身状态。高乔郡和很多身边的同龄人一般，偶尔艳遇了就和女伴去开房，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丘莘弋早就发现了这点，有偷偷向高乔京打探过缘由，但对方给出的答案只是：“我也不知道他，他说是有自己的原因，不大想让别人知道。”在听到这样神秘的回答后，丘莘弋的第一想法是高乔郡会不会在性方面有问题，但不大可能，坊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流传高乔郡的功夫非常好。

或者是对方觉得谈恋爱有些乏味，因为无法尝试不同的床伴？……但高乔郡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人。

“走了，丘莘弋。”结账完的高乔郡走回餐桌旁，看到丘莘弋又在发呆，以为对方又在想分手的事，便皱着眉说，“都叫你别再想了。”

“啊？哦……”结束发呆状态的人起身，“我没在想那事。”

“那你怎么又发呆？”

跨过餐厅大门的门槛，丘莘弋平常地回答：“……只是在想你。”

“只是在想你”——这表述模糊的句子听起来够肉麻。先是被对方暧昧的表述吓到，接下来又很惊讶为什么对方会想他，所以高乔郡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没有接话。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丘莘弋察觉到不对，才急忙挥着手说：“不是想念那种，是……思考。”

“哦……”高乔郡内心的期待立刻落空，“那，你在思考我的什么？”

“你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

“……我为什么要谈？”

“都大二了，这两年里也会遇到心仪的女生吧。”

“有是有，但也只是心仪阶段，觉得对方长得是我的口味或对方很睿智罢了，未达到‘我想要和她一起拥抱着入睡、亲吻着醒来’的地步。”

“哦……嗯。”

并不只是遇不到让自己心脏狂跳的对象那么简单吧，丘莘弋想。因为高乔京之前说过，对方有不大想让别人知道的理由，刚才的答案也像是一种掩饰。估计是真的不想说出口，意识到这一点的丘莘弋便没再问下去。

不过，高乔郡却自己开了口：“你不打算问我，有没有其它理由吗？”

“有其它理由吗？”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了。

“有。”

“是什么？”

“不想告诉你。”

“……………………”

高乔郡的腹部遭来了今日的第二拳。不过都只是朋友间的温柔玩笑罢了。再次假装剧痛并看到丘莘弋的白眼后，高乔郡说着“好啦好啦，不耍你”，把手臂搭在丘莘弋肩上，打算就这么走着。

“……别碰我。”被吊了胃口又被耍的人火气不小。

“到了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别生气嘛。”

“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到了时候’？”

“嗯……”

“我临死前吗？还是你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噢……”

“高乔郡你真是……！”

——第三拳。

最后，高乔郡只留下“看你的表现了”这样一句让丘莘弋一头雾水的话，然后结束了这个话题。

高乔郡下午没有计划，便如跟屁虫般追随着丘莘弋。即使第十次发出“高乔郡你给我滚”这样的指令，对方却也厚脸皮地不离开，丘莘弋没辙，只好默默忍受身后这个刚才耍了他数次的人，让他跟着自己在蔬果店、唱片店、面包店进出。

最终来到了书店。其实丘莘弋近期并没有特别想要购入的书，只是路过和习惯地走了进来。倒是高乔郡好像很有兴趣，一进门便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区域。

但高乔郡感兴趣的并不是成人写真或成人漫画，而是……众多女孩子才会关注的BL。

他在那粉红色又略有些羞耻的BL区里待了许久，一番精挑细选后，选出了三本BL小说和两本BL漫画——且无一例外都是十八禁——然后去寻找丘莘弋。

照理说，对方会在与艺术相关的区域里，或是在与自己专业相关的经济学、管理学区域中，但高乔郡在这些地方徘徊了一会儿始终找不着对方，索性前往收银台等候。

约十分钟后，丘莘弋朝收银台走来，看上去也是找不着高乔郡最后才过来的。

“你去了哪里？”

“你去了哪儿？”

——两人异口同声。

高乔郡聪明地去观察丘莘弋手中的书。对方故作自然地将书抱在怀中，似藏秘密般不想让其他人发现，却也让高乔郡更好奇。庆幸眼尖，他从封面上抓到马脚——

“失恋解决指南”。

——果然还是在想着分手的事。

丘莘弋察觉到高乔郡似乎发现了他的秘密，在对方开口提问前主动说：“你先结账吧。”高乔郡点头，把书放到收银台上，配合丘莘弋。

丘莘弋无意瞄到高乔郡购买的书。

色彩明艳的封面。

封面上两位英俊男子近距离——甚至零距离——的接触。

“未满十八岁禁止翻阅”的标签。

怎么说都不是高乔郡的风格。他很少看漫画，是个直男，对BL从未表露出兴趣。万分不解，丘莘弋皱起眉头，问：“你是我认识的高乔郡？”

“嗯哼。”对方看起来却很平常。

“你看这些东西干嘛……？”

“有用处。”

有用处？对于一个直男来说有什么用处？需要感官刺激的话，去找其他成人漫画或写真，或者直接看片不是更好吗？

“你不看么？我以为你们都……”高乔郡问。

“……不看。”

丘莘弋的回答短而迅速，听上去并不自然。高乔郡怀疑地笑问：“真的？”

“……真的。”

轻轻地笑了一声，高乔郡不再继续这段对话。

他知道，是假的。

两人的家在不同的方向。走出书店，步行至一个十字路口，他们也该分别。此时接近晚餐时间，高乔郡想着邀请丘莘弋与自己共进晚餐大概也不错，但又担心对方会觉得烦，脑中刚有了雏形的计划便消散。

对面的人行道交通灯切换为了荧光绿，丘莘弋呼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和高乔郡分别了。

他一整天都在为分手的事所困惑——这一周以来的每一日都是如此——却又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舍否则会显得自己很优柔寡断。但高乔郡肯定察觉到了这一切。

所以，今天这意外到来的“约会”终于要结束，他松了一口气。

“……我走了。”丘莘弋转过头，指了指对面的交通灯，同高乔郡道别，然后迈开步子踏上斑马线。

“等一下。”

好像对方没有什么东西落在他这儿吧？那么叫他等一下是要干什么？在丘莘弋为了追寻答案而回头之前，他身后的人抢先一拍跑到了他的面前。

高乔郡张开双臂。

——他竟然抱住了丘莘弋。

来自朋友的这突然的怀抱使丘莘弋吃惊，反应过来后想要挣脱却也不能。对方的拥抱温柔却也有力。

高乔郡比自己更高一些，丘莘弋感觉到接下来的那些话从他耳边传来，有点叫人发痒。

“我知道和你说‘不要再去想我哥’，你也不会马上做到。无论如何，你也不能一直去思考这件事。我 并不想看到好像陷入……掉线状态的你。

“可以找一些事来做，或者，想一想其它事。

“要不就想我吧，想想我为什么很久没恋爱了。要是猜对了，就给你礼物——虽然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礼物啦，哈哈……

“总之，好起来。

“好不好，小弋？”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后仍未松手。

直到交通灯显示只剩下十秒的通行时间，高乔郡才让丘莘弋离开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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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你阅读了我的垃圾原创XD！

「Tender Calamine」是「Cruel or Kind」的衍生故事（……然而COK已夭折），发生在COK中南与宋大一时，主角是丘莘弋学长与他高二认识的高乔郡，讲的是丘学长与高乔郡的哥哥高乔京分手后的故事。计划是偏向治愈与小甜的，总之不会如「Cruel or Kind」那般满满的青春挽歌感……偶尔南与宋会闪出来。但这不重要了……

预计十章完结，八万字左右。希望自己能完结一次，毕竟「Cat Power」预计一万五千字完结的短篇拆分后都没有完成……

第一次写原创，肯定没什么信心。只是想把脑内非常强烈的一个故事写下来，懒得去考虑热度等等，自娱自乐化产物，自己爽到就好（……）。

关于NS。短期内我是写不下NS了，无论是甜还是虐，都让我觉得牵强……可能以后都写原耽自己造儿子了吧。

六月时还说自己写不了原创，因为一码字脑海里就浮现NS的模样，现在倒是可以了。嗯。

（写原创不知道要打什么tag……）

谢谢你的喜欢。

新年快乐。

PS. 高乔郡突然看BL真的是有目的的，文中有一些线索吧XD 真要选什么BGM的话就是Blur的“Tender”。